宋辞恍惚了一下，辨着声源抬眼朝房门口看过去。
而后门外的音量便猛然提高，伴随着毫无克制的拍房门动作：“你行不行啊？开学第一天就打算迟到啊？”
“等会儿，醒了。”宋辞马上喊着应下，刚起床的声音还有些发哑。他从床上坐起来，趿了拖鞋大跨步去开门。
打开房门，唐施正抱臂站在门口。
九月初，正是开学日。宁江二中单调的黑白色校服穿在唐施身上，衬得皮肤依旧很白，她扎起一束高马尾，细软的发刚好自然地垂到后颈处，额前还有些不服贴的碎发。不笑的时候，眼睛很亮，又有些幼态的圆，笑起来时便弯成月牙似的，透出来一点星子的亮。
此刻唐施眼里并没有笑意，她眼神往上看向宋辞，不情不愿地嘟囔：“睡这么久……”
梦里哭得那么凶的小女孩此刻就站在眼前，有着独属于少女柔且韧的气质。宋辞盯着那双眼睛，不自然地抬手摸了下后颈。
看宋辞尚且有些惺忪的样子，唐施狐疑地皱皱眉：“还没睡醒？”
宋辞懒洋洋倚到门边，下意识嗯了声。
宋辞很高，上次量身高时，足足比唐施高了十五厘米，她气不过，明明小时候还是差不多的高度。就好像比自然规律还规律，男生过了某天，就是容易突然飞快长高，这个暑假过去，宋辞看上去又高了点。
还是夏天，他身上随意套了件白T当睡衣，下身是条灰色的运动短裤，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似笑非笑的，像藏着坏心思，却又违和地有种清冽干净的少年气息。
唐施瞅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打出个哈欠。在她抬手之前，哈欠已经打完，眼角配合地泛起生理性的泪水。
宋辞轻笑，挑眉给她让了条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睡醒，懒懒散散没个正形：“床热的，要不再睡会儿？”
唐施瞪他一眼，摆出左手，五指分明地晃了一下：“五分钟内，赶紧洗漱完穿好校服和我去学校。”
宋辞站正了，往房间内走回去拿衣服，唐施自然地跟进去。
虽说是个男生的房间，但对方是宋辞，就没什么好拘束的，反正从小到大，来这的次数不见得比她进自己房间少。
其实两人的房间设计差不多，甚至摆设也是，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床头拍出来的照片，但拍摄时却必然会有对方在场。
“昨天晚上学到了几点？”宋辞打开衣柜拿校服，一边搭话。
新入学的高一还没领到课本，宋辞椅子靠背上挂的是个空书包，唐施轻轻掂了掂，心理不平衡起来，她整个人连着肩上沉重的书包一起坐到椅子上。
“错了，是学到今天早上。”
宁江二中高一到高三都是统一的校服样式，宋辞手上拿的也是套黑白色的夏季校服：“你每次嫌我长高太快，要不要反省一下自己。”
“哎呀，还不是因为我暑假作业没写完嘛。”唐施趴到书桌上，闭目养神。
“你是说给自己额外买的暑假作业没写完吗。”
“反正不都一样。”
唐施比宋辞大了十个月，也提早一年上学，这学期将要升入高二，加上宁江二中又是市重点，比之战场还战场，吃人不吐骨头，学业压力自然重一些。
宋辞看着困得睁不开眼的唐施，没再说什么，自觉地拿了校服到外头的卫生间去换。窸窸窣窣的水声和刷牙声断断续续传来，在唐施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额头上被贴过来一个温温的东西。
她一边伸手去够，跟着睁开眼，额上贴的是一杯热牛奶。隔着玻璃杯，刚好是适宜一口气喝下的温度。宋辞已经换好了校服，单手撑在桌边，微弯下身，穿上黑色校裤的那双腿笔挺修长。
“我在家刚喝过。”嘴上这么说，唐施还是接了牛奶，老实地抿下一小口，“那你呢，昨天晚上打游戏打到几点？”
宋辞坦然：“没打。”
唐施不太信，不顾及形象地仰头一口气喝完牛奶：“那起这么迟。”
“做了个梦。”
“梦？哪种梦？”
宋辞避开唐施直勾勾的好奇视线，给她抽了张纸巾，语气淡然又直白：“你想的那种。”
那种梦，她想的那种梦。青春期的男生，还能做些什么梦，不就一些风风月月、想入非非。
唐施眨眼，故意拖长音调“哦”了一声打趣，她脸上露出个促狭的笑容，右脸颊的梨涡一起跑出来。
宋辞没说话，眼神落到那个梨涡周围，停留了一会儿。
“我脸上有脏东西？”明明才刚刚用纸巾擦过，唐施收起笑容，梨涡浅下去。
宋辞摇头，视线却也不收回去。
“那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我在想——”
随着宋辞清晰的一字一顿，唐施慢慢睁大双眼，她听到他后半句在说：“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