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骤冷。
“你把这当作交易？”
霍霆琛冰冷的声音倏然传了过来。
许胭微微一怔，已经适应了近乎黑暗的光线去看他的眼睛。
明明是他先说……
“滚。”霍霆琛沉着声开口。
许胭被他突然冷却的态度吓得一瑟缩，霍霆琛却已经快速起身，站在了床边背对着她，动作利落地系着衬衫扣子。
“尽快在离婚协议上签字，”霍霆琛背对着她，声音冷冽，“你是什么样的人，整个霍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许家人鱼目混珠的账，我自会算清楚，而你，不配嫁进霍家。”
他的语气很平静，每个字都像刺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许胭的脸色苍白，却无力反驳。
也许他说得对。
因为她是私生女，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她的存在已经是许家的污点。
更何况她还为了钱做出那样的事……
霍家这样的名门，最在乎的就是清白和名誉，而她从一开始就不合格。
许胭起身，捡起衣服，一件件穿起来，没再看他，往门口走去。
他的担忧完全是多余。
离婚的事完全掌握在霍家手里，她左右不了半分。
门被拉开了，小心翼翼。
霍霆琛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皱起眉头。
六年前她离开他们同住的那栋房子时，恐怕也走得这么决绝，甚至没有多回头看哪怕一眼吧。
他和她虽然始于钱色交易，可他自认那一年里没有亏待过她半分，就算是宠物对主人，也该有几分感情。
可直到他在国执行任务受了伤，被送回在桐城的家，才知道她早在他动身没多久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他叫她等他。
她答应了。
可还是头也不回地跑了。
微弱的光亮照在霍霆琛的脸上，照亮他冰冷而危险的脸，转瞬又回归黑暗，连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晦暗不明。
……
许胭失魂落魄地在游轮里晃荡，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站在甲板上，面前是栏杆，下面就是翻涌着的漆黑海水。
一切都结束了。
她能出卖自己一次，却是出卖不了自己第二次。
她太弱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远处的漆黑，许胭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就算是她什么都做不好，搅黄了霍家和许家的合作。
如果她以死谢罪，许家人能不能看在她以生命作为代价的份上，稍稍原谅她一点，看在母亲到底是许家人的份上，照顾她安度晚年？
这么想着，许胭莫名就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许胭低头看着眼前的栏杆，这个高度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好跨越……
想着，许胭真的走近，一手扶着栏杆高处，一手踩上栏杆……
“许胭！”
一个声音却突然从冷风中传了过来。
许胭迟疑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声音的主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已经传了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整个人扯了下来。
“你在这干什么？！”
许胭看过去，只见许航满脸喜色，看到她简直像看着怪物一样。
“大哥……”许胭张嘴，感觉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找你半天电话也不接，”许航对着她就是一通埋怨，“这么重要的事，你也不知道给我说一声，你是故意想要急死我吧！”
许胭一愣：“什么……大事……”
“继续装！”
许航不满地开口，可到底是因为太高兴了，也就一改平日里看她的嫌恶神色，语气也好了不少：“霍四爷都打电话告诉我了！”
听到那几个字，许胭下意识皱眉。
霍家排行老四的，只有一个霍霆琛。
许胭狠狠颤了一下，她已经到了听到这个人就感觉心脏不舒服的地步了。
就在刚才他狠狠地浇灭了她最后的希望。
“冻死了，还不快进去！”许航兀自沉浸在喜悦里，也没理她，便往门口走去，“霍四爷说了，等游轮靠岸了就回去签字，你到底也曾经是霍家的人，虽然亲戚做不成了，两家总要体面，到时候签合同的事就由你负责……”
许航走在前面絮絮叨叨，许胭这才从他的话里拼凑出完整的信息，连忙跟了上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胭连忙追上他，“这些都是霍霆琛说的？”
许航却又想到了什么，转过来看向她，一脸的狐疑：“说起来，你刚才跟着他出去，说了什么？”
许胭一下子顿住。
脑海里倏然闪过刚才在他房间里发生的种种，脸上不由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