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色身影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向他的方向微微点头。
黑色炮舰与等候的穿梭机会合，像是潮水一样将他包围在中央。黑色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不多时便铺满整个天空，让远方晨曦撒下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辉光彻底失去光彩，世界再次陷入黎明前的黑夜之中。
但明明数量占优，饕餮却不敢先行动手。机体微微的颤抖之中仿佛是在传递着畏惧的情绪。
毫无征兆的，他从中间消失了。
“所有人警戒！”紧盯着他的炮舰舰长爆发出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接通通讯，语气中的恐惧随着空气的振动传递到每个士兵的耳中，让每个人的心都随之紧绷起来。
但他的提醒明显已经迟了，离葛小伦最近的一圈穿梭机已经被摧毁。当他掠过最后一架穿梭机的时候追踪设备才勉强跟上那个可能已经超过音速运动的物体，随后而来的就是一连串爆炸的声响。
“轰！”
“轰轰轰！”
爆炸声传来的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发觉同一声爆炸居然是好几个爆炸先后发生合成导致的结果。
“疏散！疏散啊！他们还愣着干什么！”他带着满眼的血丝冲旁边的副舰长大吼，“支援！支援呼叫了没有！他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已经发送申请了！但是旗舰没有回应！”下面通讯员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操作键盘的手已经隐隐带着颤抖。
“轰！”
很显然，指挥室内的焦虑并不能改变外面那个黑甲士兵的屠杀。就在他们谈话之间又有数架穿梭机被击毁，传来的爆炸声不断把指挥室中士兵们的心情拽向更深的谷底。
“开火！所有武器都给我开火！”他已经顾不得什么适应性训练强调的火力控制问题，“把所有火力都给我扔向地面的那些士兵！”
“是！”武器操作员猛地把手拍向开火的按钮，似乎这样才能勉强缓解心中的恐惧情绪。
“怎么还没发射？”舰长大踏步走到武器操作员旁边，大吼着质问道。
“舰长……我们的主炮……被摧毁了……”武器操作员像是被他带起的狂风吹得昏了头，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回应道。
“什么？”舰长这才注意到操作屏幕上武器全部掉线的红色印记。
他的骨头像是在一瞬间就被全部抽走一般，整个人全靠操作席的高椅背才勉强维持住身躯。
外面的爆炸还没有结束，原本被金属遮蔽的晨曦似乎一下子就出现在日中一样，黎明时分仅有的暗淡都被着绚烂的烟火表演所点亮。地面上的每一个士兵都走出掩体仰望天空，那些不可一世的敌人此时就像是被串在一起点燃的鞭炮，一圈一圈的炸开，像是在为他们的坚持送上贺礼。
“也快过年了吧排长？”
“还早，不过现在过也一样。”
排长的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
但笑着笑着眼角的泪就止不住了。
从他们踏上战场到今天足足有接近一周的时间，但合眼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一瞬间就被破坏的通讯，从天而降的敌人，一个齐装满员的集团军甚至撑了不到一天。他清楚的记得，就是眼前差不多数量的敌人，他们牺牲了一整个装甲团再加上一个军属远火营才让它重伤，临走前甚至最后还留下一发炮弹把一个刚刚进入战场还没来得及展开的排给全部蒸发。
“给它来一炮吧，冲着靠后面一点的方向。”
忽然，陌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刚刚的黑甲士兵不知从哪搞出一包烟，取出两支分别递给顺子和排长，又将打火机一并送出。
“它快被我打散架了，冲着发动机那块来一发就行。”他顺手指指旁边的发射架。
“嗯。”排长深吸一口烟，顺手抹掉眼角的湿润，抬步走到瞄准镜前开始瞄准。
“嗖！”
“轰！”
就像黑甲战士说的一样，那艘炮舰在导弹爆炸的瞬间便彻底解体，跟烟花表演时最后收尾的那个大家伙一模一样。
他紧紧盯着爆炸的中心点，多日来的郁闷情绪似乎也随着那枚导弹一起宣泄出去，整个人一下就放松不少。
“叫我顺子就行，这位是我们排长……排长？”
“啊……啊？”直到一旁的顺子连续拍了他好几下，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葛小伦，雄兵连的。”黑甲战士冲他敬了个军礼才继续说道，“你们在这里执行什么任务？”
“31团1连支援排排长，程知武。”他同样抬手敬礼，“我们在为团主力转移垫后，这时候主力应该向北去了。”
“嗯，那你们任务已经完成了，对方一时半会应该抽不出兵力再次进攻。准备转移吧。负责指挥的人在哪？”
“副连长应该在那边的山腰处，只是……刚才有一个爆炸发生在那边，他可能已经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