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接着发力:“今日先下狠手，日后她再出手，都要考虑再三，我的目的就已经达成。”
最后一句面上已经不是委屈坚毅的神色，而是带着狐狸的狡黠，眸光发亮，语气婉转:
“豺狼当路，安问狐狸？”
褚余忽地轻笑，心下震撼，嘴角上扬，两人眼神相对，内心博弈。
良久，褚余似是无奈，只道:
“你赌对了。”
他的神情却不是高兴而是哀戚，似悲悯众生的神明，一般风清月朗。
“明日，五皇子党定是要联合上折子弹劾三公主，此事是契机，是把柄。”
“若是这次不能把三公主打趴，你有想过自己的处境吗？”
熙和只回一句：“更糟的我都挺过来了。”
褚余眼尾上扬，轻缓道：“江姑娘，你该给别人多点信任，孤军奋战定会腹背受敌。”
“今日，宴会上你和程小姐所设局，三公主看不出。”
“但不会没有人看不出，细细琢磨实则是漏洞百出。”
既是陷阱，就不可能毫无漏洞。只不过熙和了解三公主，了解程家人宠爱程归月，所有的所有，只不过是人心罢了。
三公主的骄纵暴戾，程夫人的爱女之心，程归久疼爱小妹，褚大夫人的张弛有度，褚二夫人对三公主的支持拥护，燕平程氏在世家大族中的分量，被利用的夫人小姐深感气愤。
最好的陷阱永远不是人为，是人心，是人与人。
熙和回道：“谢，褚公子提醒。”
褚余道：“你不必与我客气，叫我褚余就好。”
熙和问：“你是如何与文青阳相识的？”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人，竟是多年好友。
他手不自觉的握紧，眼睛向熙和的方向瞥了一眼。
褚余迟缓道：“前几年，我去西越汝江，他卧底在豫王府上，被我识破。”
“后来就不打不相识，经他引荐，识得斋孤楼楼主，渐渐相熟。
熙和又问：“那你是给斋孤楼做事吗？”
褚余道：“不是，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物是人非的太厉害，熙和也说不上，这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两人都陷入沉默，一时之间马车内，安静的诡异
她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应该要收起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她早不是当年的熙和公主，如今，也不过是最低贱的亡国女。
但她迷惘，生来带着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自轻自贱。
或是落差太大，或是困苦磋磨，或是战争纷乱，或是孤身一人。种种因果，让她情感冷漠，视人命如草芥。
想不明白就不如不想，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父王母后和阿姊阿弟躺在血泊里，整个帝王殿的哭喊声。
楼桑的临终遗言，楼家满门的尸首，一幕幕像是诅咒，像是枷锁。一道又一道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他们对自己坏一点，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恨，不会想着报仇了。她又深深的唾弃自己这种卑劣的想法。
家国仇恨和心中的大义，把她撕扯的痛不欲生。
曾经要做守护苍生的公主，如今，也把自己舍弃了。
或许她也不是那么想报仇，燕亡那日，她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她苟活，不允许她做逃兵，她其实是想也死在那日。
造化弄人，她没死成，她很害怕，她发了疯的一遍又一遍的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找不到活下去的信念，连曾经的骄傲自尊都被苟且偷生的自己，一脚一脚踩碎。
她亲手毁了心中的大义，做了逃兵。比杀死她还要绝望，痛彻骨髓心碎肠断。
太阳将要落山时，他们一行人到了褚余府上，府上果然冷清，婢女几乎没有，侍从也是只有几个，丝毫不像世家公子的住处。
府中倒是敞阔，院落也很多，景观也雅致。就是人少的诡异，熙和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倒是和斋孤楼的风格有点像。
但是一想都是多年好友，习惯爱好受其影响熏陶，也很正常。
白子澄和文青阳住在西面，熙和被安排在翠竹苑，就在褚余住的雪松苑旁边。
等熙和进了苑中，就看见骊春和骊秋在苑中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熙和的脚步顿住，抬头去看褚余，不解道：“她们怎么在这？”
褚余也望向郦春骊秋的方向，解释道：“楼主，安排的。”
熙和轻轻点了点头，似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冷不丁的再次开口：“这是楼主给的诚意？”
晚霞的晕黄色，落在熙和的发丝上，落在他们走的鹅卵石小道上，褚余转头看着她的眼睛，平静的说了一句：
“他从来不讨好任何人。”
眸中没有丝毫波动，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