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泠疆取来了全部的四叶菡萏。
四叶菡萏若化成人形，一颗菡萏心便可令玄夜身体大愈，可上古秘境的菡萏仙子们早已逃去封界，只剩下整池幼小的根苗。
泠疆只好将全部的根苗带回来，巫医再以茎入药，进一步压制玄夜体内的火灵。
服下几日灵药后，玄夜的脉息终于可以流转。桓钦上前请命道：“帝尊，菡萏根茎终究治标不治本，若想圣体完全恢复，我们还需抓紧攻打封界才行。”
玄夜沉声回道：“你先退下。”
桓钦走过，玄夜看着手边扶摇直上的烟线不住思忖。
九鳍王君已死，封界残破不堪，此时确是攻打最好的时机。
但他却有些犹豫。
攻打封界之前……他想先去看看她。
关押战俘的大地牢不久前被染青炸毁，于是此时，玄夜将她关进了距离军营更近的密牢之中。
密牢密不透光，污浊空气里只闻嘀嗒水声。玄夜刚踏入密牢半步，便皱紧了眉，对身旁人说道：“去取些烛火，再备些干净的水。还有，以后，密牢不许这样脏乱。”
守卫瑟缩得取来数盏烛台摆于各处，玄夜举起一盏走向密牢深处，暗橘火光映照出一团白色的身影，正双腿环抱着膝盖，安静得坐在角落里。
玄夜走上前与她对望，那双眼睛里，依旧清澈明亮。
染青撇过头，冷言冷语道：“修罗帝尊，可是来杀我的？”
玄夜命侍卫将牢门打开，缓缓走进去：“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不仅不会杀你，还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不了。”他向里走了两步，不小心踢翻了她脚边的药碗，不禁又拧起了眉。
他身上火毒未消，这些药未再搀进他的血，只会对她大有助益。
他伤了她之后，一直懊悔不已，即使她与他两立，可比起缠绵病榻，他还是更想看她鲜活英气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需要尽快恢复神力，可还是拒绝他安排的一切。
她已经彻底不相信他。
玄夜俯身拾起药碗，沉声说道：“前几日要将我挫骨扬灰，这几日便拒绝服药。上始元尊，你的话，也没有几分是真。”
染青转过头，冷冷看着他说道：“谁知道喝下你的药，我又会看到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她全都知道了。
每次都是如此，在他马上就要成功的最后一刻，她便会发现一切。
他受够了。
玄夜将手中的碗捏碎，转头与她对视：“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
染青无惧得看着他，眼里是无尽的轻蔑：“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愤怒再难压抑，玄夜将手中的碗猛地击向墙壁，鲜血顺着手指落入脚下的枯草里，他将染青的身体掰向自己，怒吼道：“我轮转千次，每次都是为了救你！若不是为你，这天下早就是我的，可你没有一次珍视过我对你的感情！”
他的眸底闪动起火纹，在昏暗的烛火下明灭闪动：“我是修罗，是万恶邪念所化，毁天灭地、唯我独尊是我的天性！我已经将我全部的爱都给了你，极尽所能，倾我所有，我为你付出至此，为何你偏要将他人的安危置于我之上，”他将染青蓦地拉于近前，怒道：“你最在意的，为何不能是我！”
“毁天灭地若是你的天性，守护苍生亦是我的本能！”染青努力推开他，唇枪舌战得回击道：“你要我在意你，可你又何曾想过为了我放下你的野心！我早同你说过，六界和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神明与邪念，永远无法共存！”
玄夜感到血气上涌，疯狂的嗜血之力在他体内不断升腾：“好，很好。”他倒转血脉强压住狂暴的戾气，抬手将她的前襟扯开：“神明与邪念永远无法共存，是吗？”话语间，污糟的裙摆已被撕成碎条：“我现在便教你明白，你一直是如何与我“神魔共存”！”
话音落下，染青的眼前突然一黑，她感觉自己被举起来，又一阵失重，身体被死死压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口中的空气被他尽数夺去。她拼了命得挣扎，双腿胡乱得踢蹬，可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无法推开身上的人。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调转仙力，却在下一瞬惶然得睁大了眼睛 ——
玄夜发现她忽然安静了下来，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他手撑住墙面去看她，发现她正不断淌着泪，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还紧紧咬住了嘴唇。
一滴眼泪溅到他的手指上，烫得像一滴岩浆。
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胸口剧烈起伏了片刻后，他松开她，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背过身，抹去自己不断流出来的眼泪，声音嘶哑得对门外唤道：“来人。”
“为帝后准备几套干净的衣裳。”起身仓皇离去。